咬一口鹰嘴桃

湛江日报 2023年07月15日 燕茈

  连续很多年,老家的卫哥说要寄我鹰嘴桃,我都没给他发地址,觉得他种这么一大片桃子很不容易。今年他发信息说,“今年桃子大丰收,我想寄些桃子给我妹尝一下……”朴实又暖洋洋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很是矫情,立马就把地址发过去,第二天就收到了桃子。

  连平县的一个朋友也叫我发地址,我第一反应是不是他出书了,便问了一句,他说是。然后我又想,这时正是鹰嘴桃成熟的季节,他很有可能不是给我寄书而是给我寄桃子,于是我就犹豫了一下,便说来日方长,以后见面了再拿书给我,而他却一定要我给他发地址,我说我怀疑他不是给我寄书,而是……终于几个回合下来,我还是给他发了地址,第二天果然就收到了他寄的鹰嘴桃。他不是果农,而是花钱买的当地新上市的鹰嘴桃,所以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同时又觉得很温暖。

  这件小事让我想起一个姐姐,就问她要个地址。她问我有什么好事,我说是花树下的桃子熟了。她问我是不是真的?然后我就笑了,说难道桃子还有假的吗?我猜她一定以为我花树下的系列丛书又出版了。这些喜欢文字的人是不是挺可爱的,送个桃子总和书纠缠不清。这个姐姐没有和我见外,二话不说就给我发了地址,我心里感到有些小小的甜蜜。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们想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永以为好也!”

  说来说去,我肯定是要绕回来花树下的桃子的。

  在我们河源,鹰嘴桃只有连平县上坪镇才有。我家花树下的鹰嘴桃是近几年才开始种植的。我们家种有两棵桃树,树苗是卫哥送给我父亲的。父亲就种在我家门前的菜园里,三月桃花灼灼,真是好看极了。后来我们搬离了花树下,果子在虫子的啃食下还没成熟就纷纷坠地。再后来,听说花树下门前的那一大片水田也种上了鹰嘴桃,我想着再也不用眼馋连平县的桃花了。只是后来,我一直没有回去过,没有奔赴过那一场粉红色的邀约。

  其实我和卫哥年纪相差有些远,他父母和我父母是好朋友,经常一起合作下田。两家人一起轮流做各自的农活,所以我们都很清楚彼此家的田在哪,适合种什么农作物。他们家有一片松树林已经卖了,等伐木工人来了砍掉就可以种果树。那一年家里打算让我辍学时,他父亲说,松树林先给我父亲挖松脂。那几年,我们家的经济来源全靠父亲卖松脂得来。为此,我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女儿很喜欢吃鹰嘴桃,每次给她削皮时,她要求我把鹰嘴先切下来给她。她就这么悄悄地收集了20多个鹰嘴。她把鹰嘴一个个放在桌子上排着队,自己拿着棉签,自言自语。我看着好笑,问她在做什么大事,她说正在排队做核酸呢。我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笑了。

  轻轻咬了一口桃子,甜滋滋的,把过去咬住了,把故乡也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