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手的手擀面

湛江日报 2025年02月17日 傅中星

  傅中星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一年之计在于春,该是渐渐忙碌起来的时节了。在我老家乡下,每到这个时候,就得开始准备各种庄稼的选种,比如选黄豆,浸谷子,晒一晒各类蔬菜种子,还有从地窖里挑选红苕种,只为迎接一年一季的春耕和春播。

  为节省时间,家庭的一日三餐饭菜,就会做得简单粗暴一些,往往是清晨天刚露鱼肚的时光,母亲就起床来,洗衣做饭。一顿做出能吃三餐的饭菜来,中餐带上盒饭到田畈地头去吃,晚饭则等天黑透了,拖着疲惫的身子收工回家来,吃剩饭剩菜……这就是我这一代人父母亲过的日子,已经远去,成为历史,也成为我儿时的记忆。

  我儿童时代就是吃着这样的粗茶淡饭过来的。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却时常怀念,记忆温馨。

  我记得妈妈做得最好吃的饭菜是“葫芦丝儿煮手擀面”。平常的日子是没有功夫做的,只在四时八节,妈妈才有点闲暇,说:“今日做手擀面给你们吃。”每当听到这句话,心里那个喜悦哟,口水就差不要流流了,赶紧悄悄的吞咽。其时,妈妈早已看在眼里,眯眯笑着轻戳我的额头:“看把你馋的。真有那么好吃吗?”

  “真的好吃呀!我要吃三大碗!”

  妈妈假嗔道:“我们家里就是让你给吃穷的!真是‘伢泼奀,吃钵奀’!”这句话是我老家乡下的方言,意思是说“半大孩子饭量大”。可不是么?我正在长身体哩。

  彼时,我就全程看着、记着妈妈做手擀面,时不时还帮一下手。只见妈妈打出三两碗面粉,打三五个鸡蛋,撒少许细盐,丝丝加入井水,就开始揉面,双手沾满面粉。此时如果面团又干又硬,那就需要再添加一点水了。这正是我“帮忙”的好时机。我双手没有粘面粉,正好用水瓢舀水小心翼翼地往面团上添加……大约是三四岁有记忆时,这个活儿就归我干了。后来长到八九岁,妈妈就不让我干了。因为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了歪心机,有时故意多滴下一柳儿水,那面团就稀软了。妈妈就不得不再多添加面粉……这样我才有机会吃到撑,肚皮圆滚滚。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我长大了,妈妈也老了,我们都进城了。我也早就学会手擀面手艺了,并且是我最拿手的技术。生活衣食无忧,我就隔三差五做一回手擀面:和面,切葫芦丝儿。同时,切细肉丝,用少许生抽酱着备用。开始擀面。擀面杖是长期备着的。我手劲儿大,十来分钟就把几个面团擀得又薄又匀。之后卷起,切面,抖面,煮汤,下锅,下葫芦丝儿、肉丝儿……这里的“葫芦丝”可不是指乐器哟,而是把青青葫芦去皮切成细丝儿状,再配上肉丝,葱姜香菜,就一锅煮起来。等面汤滚了三五回,就可以起锅了。趁热吃,不能等面条“轴陀”了,吃起来才有筋道,又丝滑,还丰润香糯,真是千真万确的“妈妈的味道”!

  其实,我早就发现,那些年,上了年纪的老妈也如我小时候一样,就馋这一碗葫芦丝肉手擀面!我还发现,每当我系起围裙,做着拿手的手擀面时,老妈眼角的皱纹就开始漾开了,嘴也笑得合不拢了……那时刻,就是我心里最美,最感幸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