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报网首页 |   版面导航
2015年01月15日 星期四      
当前版: A13版 上一版   下一版 上一期   下一期 往期
上一篇    下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赤坎那些细佬哥

钟向安
  □钟向安

  《赤坎那些细佬哥》是我市作者钟向安撰写的一部湛江本土题材的长篇小说,讲述的是赤坎老城老街几个细佬哥的成长故事,年代是上世纪50到60年代,故事以赤坎的风土人情、地方掌故、奇闻趣事作为背景展开,通过儿童的所见所闻,再现上世纪赤坎的社会风貌,像是一轴长卷风俗画。

  一、南华雪糕 黄蟮焖猪肉 成了赤坎人

  “我要红色的!”

  “我要红色的!”

  两个个子差不多,长相相似的细佬哥在餐桌旁争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一个约六岁,一个约五岁,都头戴水兵帽,身穿蓝白相间的海魂衫和蓝色吊带短裤,脚穿白袜小皮鞋,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亲兄弟。餐桌上有红、黄、青、白四碟雪糕,可是他俩谁都争着要红色的那一碟。那时的雪糕是放在碟子里盛着,让人用小勺子勾着吃,而不像如今这样盛在脆皮筒里,让人拿着吃。

  “大B,不要争,让细佬!”

  “二B,不要争,让大佬!”

  同桌的一对成年男女赶快出声制止,旁人一看也就知道,这是这两个细佬哥的阿爸阿妈。那男的梳着分头,戴着眼镜,穿灰色中山装;那女的梳着两条用青绸带扎着的大辫子,穿着白短衣黑长裙,抱着一个大约两岁,头扎着两只牛角辫子的白胖女孩。那女孩的嘴一边吹着口水泡,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大B哥,不要争。二B哥,不要争。”

  旁边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和嘴里的动作,满有兴趣地看着这对高州口音的细佬哥的争食表演。

  亲爱的读者,这是1954年初秋的一个晚上,发生在赤坎街南华大酒店饮冰室里的小小一幕。赤坎是广东省湛江市的一个区,赤坎人习惯将赤坎叫做赤坎街。

  大B二B的“B”是从英文字母那里借来的。最初广东人把吹哨子叫做吹BB,后来BB便成了细佬哥的昵称。各位想一下,细佬哥吹着口水泡学讲话时,毕毕叭叭的不像是在吹BB么?以前小名叫作B仔或B女的细佬哥多着呢。顺便说一下,广东人是把小男孩叫做细佬哥的。细佬哥也可以泛指小孩子。

  好吧,言归正传。

  大B二B先礼后兵,他们用嘴讲不来就动手抢,够丢人的。当阿爸的赶紧采取措施,用手在两人的屁股上各拍打一下。

  “哎唷!”

  “哎唷!”

  争执马上停止了,两人同时伸手到后面去摸屁股。这一招为什么这么灵,原来两兄弟的屁股上都有一道“黄蟮焖猪肉”。“黄蟮焖猪肉”本是一道家常菜的名称,这里是指鞭子抽在白生生的屁股上。各位,那鞭痕不正如黄蟮么?那时调皮捣蛋的细佬哥没几个没吃过阿爸的这道菜的。

  大B二B的“黄蟮焖猪肉”是昨晚吃到的,说起来笑死人。

  晚饭后,金老师(就是大B二B的阿爸)在厨房里用菜刀截一条竹枝来做教鞭,准备开学上课时用。大B二B在水缸边的大木盘玩水冲凉(广东人把洗澡叫做冲凉)。两兄弟洗着洗着忽然就拿各自的生殖器争吵起来……

  金老师的气不打一处出,过来用那竹鞭给他俩的屁股各来一下子。这样,那竹鞭还未来得及在黑板上显身手,便在大B二B的屁股上派上用场。按理说像金老师这样识字识墨的文化人,不该打仔才是,可是凡事总有个原因的。

  怎样巧妙地向细佬哥讲解有关生殖知识,那时的大人大多是不懂的,凡是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不是避而不谈就是随口胡说。譬如有细佬哥问阿妈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得到的回答不是捡来的就是由小猴子变的。

  金老师当细佬哥时父母没在这方面给过他开导,他在浙江大学求学时,教授也没给他传授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他只能像一般人那样告诫儿子,用鞭子教训一下,好让他俩有个记性。

  金老师这几天特别忙,可是这对宝贝儿子偏偏在他回家时调皮捣蛋,搞得他头昏脑胀的。

  譬如昨天吃晚饭时,因阿妈切鸡的刀法不准,两个鸡腿一大一小,两兄弟便争着拿那个大的。金老师只好停下筷子,把已经讲过多次的孔融让梨的故事再讲一遍。好了,这下他们又争着拿那个小的。其实他俩并不在乎鸡腿的大小,只是觉得争吵着好玩而已。

  又如在新家安置下来的那个晚上,两兄弟又为谁靠外睡谁靠里睡争吵起来。他俩曾听人说过:三个人一起走山路,老虎咬走在中间的那个,因为走在中间的是胆小鬼,老虎专吃胆子小的;两个细佬哥在床上睡觉,贼佬进屋偷靠里睡的那个,因为靠里睡的胆子小,贼佬专偷胆子小的。他俩谁也不愿被贼佬偷走,更不愿别人说自己是胆小鬼,便在床上推来推去。正在隔壁房间写文章的金老师只好过来调解,好不容易才忍着没给他俩的屁股各来一下子。

  谁家有这样的两个细佬哥,谁就会头痛。金老师已经积聚了很多火药,这次咸瓜巴事件正好撞到枪口上,不给他俩各来一下子才怪呢。

  金老师打过儿子之后,后悔了好一阵子。睡觉前他来到儿子的床边坐下,分别摸摸他俩的屁股,问还痛不痛,并说以后只要听话不调皮,就给每人买一支玩具枪。

  两兄弟欢喜得马上忘了对阿爸的仇恨,在床上讨论他们将要得到怎样的枪。接着他们的阿妈也过来了,她给这两个小家伙的屁股涂红药水之后,摇起扇就唱起来:

  “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槟榔……”

  大B二B在温柔的歌声里渐渐睡着了。

  今晚金老师带大B二B来吃雪糕是作为对打屁股的补偿的。现在让我们回到南华大酒店饮冰室里的那张餐桌来吧。

  “你们看一团饭多乖,不像你们只会争吵。” 尤老师(就是大B二B的阿妈)对大B二B说。一团饭是大B二B妹妹的乳名,这个乳名起得可笑又可爱,跟这小女孩白白胖胖的长相十分贴切。

  一个戴白帽穿白衣的阿姨拿来一碟红色雪糕,把一碟白色雪糕撤走。于是,大B二B便忘了屁股上的痛,各自把一碟红色雪糕拉近自己,用小勺子勾着一点一点地吃了起来。

  雪糕又香又甜,是细佬哥的至爱,如今的细佬哥跟父母上街,没有不吵着要吃雪糕的。可是在大B二B当细佬哥的那个年代,雪糕在赤坎街可算是高级食品,只有在南华那样的大酒店里才能吃得到。他俩这是第一次吃雪糕,美得差点儿连舌头也吞下肚子里。

  桌上无战事,金老师也品尝起雪糕来,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一看,原来是在高州教书时的熟人欧老师。欧老师过来跟金老师尤老师客套之后,便伸手分别摸摸大B二B的头,说大B二B都长这么高了,以前在高州见到他们时还要阿妈喂饭呢。大B二B听到有人夸奖,欢喜得不得了,为了显示已经不要人喂,就把嘴伸近碟子大口大口地吃,两人的嘴巴都沾上了雪糕。

  欧老师在前两年已经调到湛江市工作了,现在是市二小的副校长,他请金老师和尤老师在有空时到他家去作客。

  大B二B吃完雪糕想舔碟子,被金老师用眼光制止了。这两个小家伙不能舔碟子,就舔自己的嘴巴。大B一边舔一边说等将来他长大有了钱,就每天来吃两碟雪糕。二B也一边舔一边说等将来他长大有了钱,就每天来吃三碟雪糕。大B马上改口说每天吃四碟,二B又改口说每天吃五碟。

  南华大酒店是当时粤西最堂皇的酒店,在这地方这样丢人还得了,金老师赶紧把他俩带出去,免得出更多的洋相。大B二B怏怏地跟父母往外走,还依依不舍地往回望。

上一篇    下一篇
   第01版:广告
   第02版:导读与索引
   第A01版:一版要闻
   第A02版:热读
   第A03版:温馨满路 感恩相随
   第A04版:东海之声
   第A05版:社情
   第A06版:感恩
   第A07版:感恩
   第A08版:财经
   第A09版:视野/国际
   第A10版:视野/国内
   第A11版:区域/廉江
   第A12版:关注
   第A13版:文化·百花
   第A14版:体育
我市小歌手林锦榆荣获《华语童声金曲榜》年度十大童声奖
湖光岩的水墨风景
省非遗评审专家组莅临我市指导
赤坎那些细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