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一颗杏里的岁月

湛江晚报 2022年07月21日 张金萍

  七月到来,街市上售卖杏子的商贩渐渐多了起来,黄灿灿的杏子在夏日骄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诱人,瞥上一眼,口齿间便生出一缕酸甜,我的味蕾不禁萌动,想起老家的杏来。

  老家多干旱,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广阔土地上,杏是农家小巷里最易吃到的水果,所以我自幼年起的成长岁月便裹满了杏的酸甜。

  我对杏最初的记忆停留在爷爷家后面果园里的那两棵杏树上。那两棵树,一棵长在果园的西北角,干粗冠低,一棵长在园的东南角,干细冠高。两树位置不同,就连结的杏子味道品形也全不相同。干粗的结大杏,杏儿成熟早,肉厚汁多,一口下去吞掉半个,汁水在口中肆意横流。干小的结小杏,熟得晚,汁也多,但肉薄,一口刚好一个。因着杏子的截然不同,它们便得了不同的名号,大的形似鸡蛋,便叫鸡蛋杏,小的味道更为清甜便叫小圆杏。因离家近,小时候奶奶总是带我去摘杏,摘回来的多了吃不了,大的用来做杏皮茶喝,小的做成杏干当零食,一年四季都有杏吃。

  长大一些,爷爷奶奶陡然离世,自他们离开,那延绵生长了多年的杏树竟突然停止了结杏的差事,盛夏来临徒留一树茂密的叶子,再难寻着一颗杏的身影。许是他们走后果树无人照料,许是杏树以一种不结杏的仪式表示对他们逝去的哀悼。又过一年,当我再去园中时,树竟无了生命的迹象,仅剩下一副干的躯壳,我恣意吃杏的日子终是到了尽头。

  于是每逢吃杏时节,看到同班的同学带着黄灿灿的杏子走进教室,我便口舌生津羡慕到了极致。急切而诚挚地向有杏子的人讨了一只,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放在课桌里,却被嘴馋的同桌顺了去。等到放学前要仪式感满满地吃杏子时,发现只剩一颗杏核,气得快流出泪来。同桌却大度地说:“吃了杏,还给你留了核,很仗义了!”我要追着他打上半天才能消气,现在回忆起来,倒也算是吃杏岁月里的一桩趣事。

  后来母亲为了满足我吃杏的愿望,在房前和屋后都种了杏树。母亲种的杏树有两种,既有家乡被称为杏中之王的李广杏,也有和幼时吃的鸡蛋杏味道相似的大圆杏。杏子成熟的时候门前屋后金灿灿的,丰硕的果实挂在枝头煞是诱人。我趴着梯子坐在屋顶挑树梢最甜的吃,终于又成为了那个吃杏不发愁的人。

  可没吃几年,畅快吃杏的日子便被远距离的工作阻隔。于是每逢杏儿成熟,母亲便把八分熟的摘下来寄给我,九分熟的和妹妹做成杏子罐头,熟透了的则做成杏干。无论我何时回家都能品尝到十足的杏味,母亲的爱就这样在与杏有关的岁月里延续。

  故乡的杏又黄了,母亲在遥远的村庄里为我摘的杏又到了,黄色的杏里装着幼时年少,刻着岁月芳华,藏着岁月氤氲,含着浓浓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