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冬日

湛江晚报 2023年11月28日 王黎明

  儿时的冬天给我记忆最深的,便是那些花花绿绿的棉衣了。小孩们穿上厚厚的彩色棉衣,徜徉在雪地里,像一只只蹒跚学步的花企鹅,憨态可掬,又似一块白色的画布上摇曳着的七彩花田,好不靓丽。孩子们在茫茫的雪野上追逐嬉闹,无忧无虑,似乎感觉不到寒冷。我向你扬起一把雪花,你朝我扔来一个雪球,好不快乐。即使有人不小心摔倒,惹得旁人一阵哄笑,也很少有人退缩,更不会哭,一股脑儿爬起来,继续“战斗”。

  那时,我的棉衣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从选料到剪裁,从铺棉花到缝制成衣,每一步,都要经过母亲的深思熟虑。曝晒后的棉花,暄软轻盈,由于充分地吸收了阳光的热量,才被塞进了棉衣里,所以整个冬天我的棉衣里都有阳光的味道。母亲的审美自是少不了大红大绿的鲜艳色彩。母亲常说:“喜庆点好,喜庆点好,人一喜庆倒霉事儿就不敢靠近了。”记忆中,多少个更深露重的夜晚,当我从梦中醒来时,总能看见母亲坐在窗边,一手拈针,一手握衣。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密密匝匝地缝着,那双牵针引线的手,时而伸向空中,像是要将星光和月色摘下缝进棉衣。就这样,母亲为我缝了一年又一年的棉衣,一并缝进去的还有母亲美好的青春年华。以至于后来,每当我读到古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时,总会想起夜色下的母亲。

  后来,羽绒服的盛行淘汰了母亲缝制的棉衣。高中那年,我第一次穿上了羽绒服,时髦的款式,便利的设计,让我很是欢喜。可是兴奋之后,我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在当时,羽绒服的颜色大多是单色的,以黑色和白色居多。套一件羽绒服走在冬天里,原本肃穆的冬天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萧条悲凉了。

  那年冬天,为了逃避城市的压力我回了老家。一日,母亲发现我的白色羽绒服上竟不知何时被刮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眼儿。和母亲说话时,我示意母亲不用太在意,因为谁也不会盯着我的衣服看得那么仔细。到了晚上,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一回头,便看见母亲已经拿出针线盒,开始给我缝补衣裳。母亲一边缝,一边自言自语道:“喜庆点好,人一喜庆倒霉事儿就不敢靠近了。”那一刻,仿佛穿越了时空,我又回到了儿时的午夜。原来,我的一点点不如意,在母亲那里都会显得刺眼,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不要怕。”母亲的爱就像无声的阳光,无论风雪与黑暗,总能释放出无限的能量,予我温暖与希望。看着母亲略显吃力的眼睛,我终于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第二天出门时,看着我白色的羽绒服上长出的那一朵火红色的康乃馨。骤然,我便有了一种感觉,原来这个冬天也是彩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