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粥香

湛江日报 2023年07月31日 黎振华

  有人说胃是有记忆的,我信,就好比我对骨头粥的喜爱,我认为是胃的记忆在起作用。

  粥是一种传统食品,也是中国人常见的早餐。它可以用不同的食材来烹饪,具有多种口感和营养价值。一碗简单可口、粥香四溢的粥,不仅能够为身体提供能量,也能让人心情愉悦。

  我对骨头粥的喜爱从小时候开始。

  孩童时期,镇正街的东头是供销社饭店,几间宽大的瓦房,整齐摆放10多张桌子,门的旁边是个灶台和工作台,摆放着碗碟之类,灶上有一个大锅,饭店的后面有个大大的院子。

  每天早上,供销社饭店早早熬了一大锅的猪骨头粥在卖。那粥稀得找不出完整的米粒,已熬成了米汤,香香的,滑滑的,还没放到嘴边就闻到那种稻米的清香。

  煮肉骨头粥很麻烦,先要把连着些肉的骨头煮上几小时,然后再把新米淘好放进去,再细火慢熬,随着温度提高,米中的淀粉逐渐溶解,粥水中弥漫着浓郁的米香。

  卖粥的是个高高大大的汉子,大家都叫他李伯,长着一双浓眉,看人的时候眼睛炯炯有神,像能够看透人心似的。

  小时候每天上学,父亲给我五分钱用来吃早餐。五分钱能够买到什么呢?刚好能买一碗猪骨头粥。

  每天天还没有亮,我就爬起来上学了。

  晚上本来就吃不饱,十多岁的少年消化又快,天还没亮肚子就咕咕作响吵醒我,另一半原因是惦记供销社饭店的那碗香滑的骨头粥。

  我到饭店的时候,已有不少人在排队,李伯习惯性用勺子上下翻着锅里的粥,一勺刚好舀一碗。

  我排在别人的后面,双眼死死盯着粥里面的若隐若现的猪骨头脱落的小肉块,不停的吞口水,又怕吞出声音来被别人笑话,最怕李伯把那可怜的几块小肉块分给了别人。

  那馋鬼的神态,李伯应该早就看穿了。

  李伯周而复始地摆碗,舀粥,每天不知需要重复多少次这个动作。

  轮到我了,李伯用大铁勺在锅里搅了搅,把锅里的粥上下翻了好多遍,然后盛了一大碗粥递给我。

  这碗粥是灰白色的,米已经煮得不见原形,粥面上还点缀着几小块肉,香香糯糯,黏黏糊糊,我心里暗自高兴。

  饭店里还卖甜肉包子,用白糖和肥肉丁做馅。

  有一次,同桌吃早餐的人买了一个甜肉包子,用力一咬,牙齿和白糖相碰撞,发出“卡叽卡叽”的声音,是一种美妙的音乐,我想,和美妙音乐相伴的应是人间至味。

  那天后,这种“卡叽卡叽”声音经常在我耳边回响。

  吃上一个一毛钱的甜肉包子,成了我当时的一个愿望。

  我知道家里的困难,不敢开口要钱,我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头一天晚上的晚饭我吃得饱饱的,第二天就不去吃早餐了,省下了五分钱;等到第三天,凑够了一毛钱,我终于能够买到一个甜肉包子了。

  “今天不吃粥吗?”见我只买了一个包子,不买粥,李伯盯着我问。

  “今天不吃了。”我小声的应着。

  “是粥不好喝吗?还是喝腻了?”李伯又问。

  我眼睛盯着包子看,小声的答道:“粥好喝,只是今天没钱了。”

  李伯是个不善言语的人,可能是工作太单调了,每天机械地重复着枯燥的工作,连说话都懒了。

  只见他摆好一个碗,舀了一勺粥,又用勺子在锅里上下翻动了好几下,终于找出了一块猪骨头,正巧上面有一块没有脱落的肉,装在碗里,只说了两个字:“拿去。”

  我连忙说:“今天没钱了,今天没钱了。”

  我听到的还是李伯生硬的两个字:“拿去!”

  这命令式的语气,不容得我犹豫,也不能抗拒。

  我连忙把包子和猪骨头粥一起拿走。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吃上这么丰盛的早餐,喝上骨头粥,吃上甜肉包。

  在寒冷的冬日,热腾腾的粥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沐浴在美妙味道之中,寒意一扫而空。

  那年的冬天很冷,但那天我的心里很暖。

  多少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心里还觉得暖。

  人们常说过冬的最佳方式,是邀约三两知音好友,围炉煮茶温酒。

  我觉得在大冷天里,与家人们一同喝着热乎乎的粥才更是一种美好时光,这不只是味蕾的享受,还有一份心灵的抚慰。

  暖暖的粥香让人陶醉在温馨、美好的氛围中,能够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美好情感,祥和、温暖、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