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夏日,母亲手里握着一把麦秆扇,驱赶酷暑和蚊子,摇动着整个盛夏,带来清凉和温馨。不知多少次,我麦秆扇悠悠的清风中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春节过后,勤劳的乡亲们已经作好了收割麦子的准备。母亲经常去麦浪滚滚的地里,一方面关心收成,一方面观察用于编织麦秆扇的麦秆。麦子收成以后,母亲挑选着不粗又不细的麦秆,把它泡在清水里一次次漂白,然后拿去晾干,有空就把它编成条状,再用“麦条”团成了扇子……
每当麦秆扇一摇,童年的我整个夏日都是快乐的。不但清凉,还好奇地睁大着眼睛,好像摇晃的麦秆扇会不时抖出许多故事。我听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传说,打发着每个炎热的夏夜。
只要母亲一有空,我便会缠着她讲故事。她通常讲的故事有《牛郎星和织女星》《孟姜女哭长城》《猪八戒吃西瓜》《包公》……每当这时,我总是事先准备好一把母亲编的扇子,两只小手殷勤地为母亲摇动着。
记得那是农历七月初七夜晚,我们在院子里纳凉,母亲让我看银河系旁边那几颗星星,她告诉我:“三颗中间是牛郎星,前后两颗是一男一女;那等边三角形的是织女星,左右两颗是她的一男一女。每到农历七月初七,正是他们挑着儿女相会的日子……”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母亲讲的《包公》故事。她说:靠嫂子养育大的包公在做官之前,嫂子给他出了个“难题”,她煮了一个鸡蛋,叫其中的一个丫环把鸡蛋吃了,然后问包公,那个鸡蛋是哪一个丫环吃了呢?包公略加思索后,便叫丫环全部站了出来,并让她们一个一个漱口,然后再把漱口水吐到碗里,很快就认定吃鸡蛋那个丫环……母亲每讲完一个故事,都要让我说听后的感受、受到的启迪。母亲的教诲,都藏在故事里,就像夏天的麦秆扇一样,让我感觉清凉、舒心。
小时候,我没少被麦秆扇抽过:或是长辈们在说正事,我肆无忌惮地插嘴;或是我欺负小邻居,孩子的家长找上门来;或是我在学校搞恶作剧,老师“告状”……长辈都会顺手操起手边的扇把,抽过的麦秆扇自然就散开了。可母亲舍不得抛弃它们,总是及时对它们进行修补。麦秆扇边缘经过缝制,有着一圈美丽的花边。于是,打扮得楚楚动人的麦秆扇又“上岗”了。
当今的小孩子,可能还没见过麦秆扇,习惯了空调所吹出的凉风。现在的人们,也难以再感受到从原野刮来、带着树叶和野草气息的麦秆扇之风……
前几年我回老家,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夜深了,顶着楼上楼下空调主机的轰鸣声,踏着空调排出的滚滚热浪,置身于密不透风的楼群中,我多么眷恋那麦秆扇风的乡村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