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九洲江口,有很多红树林,我们当地叫海榄树。站立海榄林间,晨眺江花,晚赏落霞,何等惬意!江海口滩涂的红树林,栖息于沙渚的鹤群,云水间飞翔的海鸥,衬托着蓝天白云,又是一幅多么美的画图!
所以我说,江口风光最大亮点,应该是红树林!
说到海榄红树林,我曾在《海榄的怀念》一文中作过描述,那神秘情景一直留在记忆深处:一棵紧挨一棵的海榄树,层层迭迭,遮天蔽日,叶间筛下的光斑变换着离奇的幻影。白白的榄花儿散发着清雅的芳香,海鸟儿在林间咻咻啼鸣。那些横行骄傲的螃蟹在树头打着一个个十分讲究的洞,小铁钩一探便可俘获;攀附在树桩上的牡蛎,用小槌子一敲,鲜亮的肉便露了出来;若把鱼缴伸进水渍渍的水氹去捞一下,就能得到一抓鲜蹦活跳的小鱼虾;一点也不怕人的蟛蜞和铡刀蟹在悠然嬉戏;如若发现前面有两行密而成路的脚印,追觅而去便可发现一双相亲相爱的鲎。海榄林里,简直就是我们海边顽童的乐园和天堂!
故乡人对海榄红树林总是十分珍惜的。长期以来,红树林与乡亲一路相伴。乡亲们忘不了饥荒年代,海榄曾提供枯枝当柴火,还将牛角形的果实提供给乡亲磨粉做成糍粑充饥。更可亲可敬的是,红树林总在充当卫士的角色,总在作着无私的奉献:绿化海岸,净化海水;阻浪挡潮,护卫堤坝;栖息候鸟,诗化家园。每当海榄花开时节,林子芳香飘逸,蜂儿在林间嗡嗡飞舞,乐煞了蜂农。蜂农在海岸河滩安营扎寨,酿造的海榄蜜堪与荔枝蜜媲美……
海榄红树林,无疑成了江口渔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特别近几年引进了速生快长的新品种,多了树冠高大、婆娑多姿的孟加拉红树林加盟为伍,海岸绿化更显出层次,更有立体感,海岸风光更是赏心悦目美不胜收。每次返乡,我总爱到海榄林带遛一遛,有时还约弟弟开动他的泡沫船,零距离去接触海榄林,去那里寻找野趣和诗意,乐不思归。
红树林在家乡是有传说的,都跟海龙王有关。一说海龙王百岁寿辰,喜极多饮几杯,醉倒海滩拉了一堆屎,反胃吐出一颗果核,结果滩涂冒出一片枝繁叶茂的红树林来。又说海龙王晚女青青,被沿海百姓修筑海堤的精神所感动,拔下几根青丝插在滩涂上,很快长出一株株红树林。还有一个传说,说苏东坡从海南返乡,途经西岸,见沿海田园饱受狂风恶潮袭击,于是将儋县友人赠送的红树林种子植于滩涂上,为百姓排忧解难造福……传说大多是编造的,但反映了民意和百姓的祈望。人们对红树林虔诚礼赞却是发自内心的。
江海口红树林挺拔健美。它扎根江海岸深处,在霜寒中发育,在风浪里成长。它那轻灵神韵,磅礴气度,让人目睹便顿生一种豪迈之情。2007年,市文化界有一批艺术家(其中有记者、作家、诗人、画家、摄影家)先后踏访九洲江口,他们看好江口自然生态,尤其聚焦红树林。他们造访的久渔管区,从村口到江口,有100多亩连片的海榄红树林。到了那里,他们个个欢欣雀跃。乘舟畅游江口,穿行于红树林间,哗,一股新鲜气息扑面而来,眼前的一切都似乎充满诗意,活脱起来,一下子触动了灵感,产生了创作冲动。他们都说,逃出城市真爽,一旦远离废气和噪音,来到一个江海交汇原始古朴的地方,就觉得特别清静,特别舒坦,特别畅快。岭师金教授,在舟上乐似童伢,她挪步船头托举锚子,以红树林为背景,设计一个心仪的姿势,摄下了一尊美丽的造型,十分满意,直呼难得,不虚此行。
艺术家们取材江海口风情,创作不少作品。尤其创作与红树林有关的散文作品、诗歌作品、画家的独特视角作品、摄影家的精彩瞬间作品,都充满浓郁的江海口韵味。特别碧海银沙网站“图读湛江”团队摄制的一辑海榄聚焦,尤为养眼:滩涂上的、江堤边的、河岩下的、港汊里的,以及村头巷尾屋前屋后的海榄,千姿百态,生机勃发,伟岸挺拔,在我眼中,它们都幻化成了北部湾渔夫的形象,令人产生敬畏。
出自艺术家之手的各类体裁各种形式的作品,江口渔村求之不得,都把它们列入“荣耀篇”,编进一部名为《北部湾畔 九洲江口 有一条枕着涛声的渔村 她名叫久受埇》的村志中了。入选这批作品,无疑增强加重了村志的分量和影响力,算是为小渔村树碑立传了。故乡人为此感恩不浅!
红树林越来越备受关注和重视,人们正在筹划利用这种旅游资源大作文章。2021年12月,一个名为“江口古镇渔村振兴研讨会”,在久受埇村一艘游轮上举行。参会的30多位专家学者,分别来自广州、香港、湛江。他们乘坐的"九州湾8号”游轮,乘潮在江口海面转了一圈,然后沿着往日古商埠的黄金水道抵达安铺的文阁塔。江水潺潺,清风习习,两岸的景色令他们惊叹不绝:河畔红树林,苍翠葱茏;江面鸥鹭,绕着林子,绕着船舷,近距离在眼前飞舞。此时,专家们个个乐不可支,纷纷舞动手机,抢拍这难得的奇观美景。此时此境,我想他们的思维肯定特别活跃,想象也特别丰富,想说的话肯定也特别多。围绕构建“江口森林公园”,唱响“海上牧歌”,江口振兴如何融入北部湾经济圈等课题,各抒己见,纷纷发表建言和构想。他们一致认为,江海口有大片红树林,这是最具特色的最难得的旅游资源,很有开发前景。他们对江口的明天充满憧憬,满怀信心。
哦,我猜对了,江口振兴研讨会原来就是冲着江口红树林来的。滔滔九洲江水川流不息,通过江口汇入浩浩北部湾。生机勃勃的海榄红树林,在这河流和海洋交汇的地方,正展示着别样的风采!
写到这里,本该结束了。但我意犹未尽,仍想回头唱唱赞歌。我对海榄红树林有一种未了情!
海榄是我认识最早的植物之一。它的生命力可谓植物界的佼佼者。它属胎生植物,牛角形的果实一成熟,就在母株上发芽了,而且落地生根。它生活在苦水里,任由海水泡,盐碱渍,用不着人们的丝毫照料,在热带的海滩上默默生长成林。潮水来了,它潜入海底;潮水一退,便又挺身而出,任凭风吹浪打!海榄多像我们沿海渔民啊,平凡而又坚强! 尤其江口红树林,它除了要抗击来自南海的狂风恶浪,还要承受江海口洪水与潮水的“洪潮对冲”,要经受海水和河水的“咸淡洗礼”。红树林海榄在多灾多难中抗争成长,因此特别受人景仰!乡亲们更是珍惜有加,为了强化保护意识,村委进一步修订了村规民约,还推选南村麦叔作为权威护林责任人。
我常常记起故乡海榄红树林的不同凡响,与江海口共情共舞;念念不忘它既是沿海家园的守护者,又是和平盛世、江口振兴的见证者!我在期待着,很快就会有那么一天,“江口森林公园”“海上牧歌”都由构想变成了现实!到那个时候,展望江海口,人与大自然更加和谐相处,绿水青山都成了金山银山,融入北部湾经济圈的故乡的江口红树林,形象定然更高大、更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