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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5月1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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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与土地

黄彩燕

  自打我懂事起,我父母就一直跟土地打交道,而我也跟着父母,跟土地打过交道。

  我出生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在那个年代,村里很多父母都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纷纷外出珠三角去打工,而我的父母却没有跟随这股春风,而是选择继续留守在农村,驻扎在农村。我非常羡慕这些人的孩子不用跟着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寒暑假的时候还能去到父母工作的地方见世面,长见识。然后我就不解,就问父亲:“爸爸,您为什么不出去打工啊?”每当这时,父亲就回答说:“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于是,我就极度盼望我能快点长大。

  我家里本就有三亩多的田地,那些外出打工的村里人,他们丢荒的田地,父母也都接过来一起种了,然后一下子我们家就要耕种十几亩的田地,可想而知,在那个没有机器耕种的年代,全靠人力,这个农活得有多重,尽管插秧收割的时候会请亲戚朋友一起帮忙,但是作为家里的一分子,我也是不可避免地要参加劳作。

  所以,一到放假的时候,就是每年农忙时节的时候,也就是我最害怕又最痛苦的时候。插秧时,父亲负责去耙田和铲秧苗,而我和母亲哥哥就负责插秧。那时插秧,都是弯着腰,一株一株地插。经常是插了半天,回头看,尽头的田埂还有很远的距离,太阳又晒,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面颊就流下来了。

  到了收割时节,我和哥哥一大早地就要起床,去割稻谷,父母则负责打稻谷和挑稻谷回晒场。稻谷脱粒后,还要晒稻谷,遇到下雨天,我们就跟打仗似的跟雨水“赛跑”,要赶在下雨之前把谷子推成谷堆盖好,等太阳出来了,再一耙耙地摊开继续晒,直到完全晒干了才可以风谷装袋搬回谷桶存放。有一次,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晒谷子。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突然间暴雨噼里啪啦就来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我眼看着满堂的谷子被雨水冲刷走了,情急之下只好拿布条把排水口封住。等到雨停了,家人回来了,看到鱼塘般的雨水混着谷子在一起,还有我流着泪水的脸和无助的眼神……

  跟土地打交道,看老天脸色讨吃,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我暗下决心要摆脱这种日晒雨淋的苦日子。

  我用种地的苦不断鞭策自己,考上了大学,找到了好工作,在城里安了家。我们兄妹俩都已经有能力可以让父母不再种地了,但父母还是离不开土地,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过,还是在农村,还是在打理着他们的那一亩三分地。我问父亲:“爸,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几十年如一日地留在农村耕地了吗?我长大了,也还是没看透您的良苦用心啊。”

  父亲听了,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囡啊,你还不懂吗?父母的陪伴就是对你们最好的礼物啊。还有,村里的田地大量丢荒,多可惜!像我这样,又能陪着孩子长大,又能守住耕地,农闲之余,还能做点小生意来发家致富,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好一个一举多得!至此,父亲的良苦用心我终于知晓,我也终于可以对小时候种粮的辛苦释怀了!父亲朴实的语言道出了父亲的伟大,我为我父亲的伟大而折服:既顾好了小家,也能顾好大家!正是因为父母的陪伴,我们兄妹俩身心健康地成长,都在为国家的建设作贡献!

  “悠悠万事,吃饭为大。”只有守住今天的耕地,守住土地不丢荒,才能保住明天的饭碗。乡村振兴,农村土地“三权分置”政策出台后,田地终于得以盘活,不再大量丢荒,现在村民们通过土地流转,把土地租给农业专业合作社。农业专业合作社通过引进现代化农业技术,采取集约化布局、规模化种植、现代化管理,按照绿色无公害农产品的标准生产。充当改革开放急先锋的逐渐年老的村民们也不用再出去打工了,他们除了租土地给合作社,也给合作社打工,除了田租外,还每月有工资领,收入更有保障,获得感和幸福感更加提升。至此,我的老父母也终于可以安心地歇歇不再那么操劳了。

  连片的土地出租进行机械化耕作了,还剩下偏僻山岭边的一些土地,老父母还是不愿意放过,继续在上面种菜种豆种番薯,依然可以自产自足。

  每次回老家,看到父母年老佝偻的背影,看到那一片绿油油的菜田,我的眼角湿了,我突然想起了那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是的,此时此刻,唯有这句诗才可以诠释我的老父母对土地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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